晚上九点，我接到了顾清淮的电话。
“简可，你在干嘛？”
我正在收拾行李，闻言只是反问道：
“怎么了？”
顾清淮的声音异样的温柔：
“没什么，青青说你洗的裙子很干净，很感谢你。”
我没有回应，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小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顾清淮……”
我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了于青青的声音：
“简可姐，听清淮哥说是你帮我清理的裙子，姐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不像我，总是笨手笨脚的，给清淮哥到处惹麻烦，实在是抱歉了呜呜……”
那边顾清淮的声音响起：
“都像简可那么老成多没劲呐，你年纪这么小，这样子才最可爱。”
我哑然失笑。
他似乎已经忘了，我上学的年纪小，于青青比起我，也就小了几个月而已。
不等他们说完，我便挂掉了电话。
半分钟后，我突然收到了顾清淮的短信。
青青，我喝多了，你来接一下我好吗？地址是xxxxx
只一眼，我便看出来这是于青青用顾清淮手机发的短信。
原因很简单，即便是喝醉了的顾清淮跟我说话，也只会是命令式的祈使句。
时间还不算太晚。
抱着看看他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的心态，我出了门。
赶到包厢时，其他人已经散了，只剩下一片杯盘狼藉。
顾清淮紧紧地把于青青搂在怀里，语气里满是疼惜：
“青青，你喝这么多做什么呀？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于青青的头紧紧埋在顾清淮胸口，抽泣声愈发剧烈。
“清淮哥哥……公司里的人都传我是小三，他们都骂我……我不想被他们骂小三……”
顾清淮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
“青青，你别哭，我明天开会就把他们处理了。”
“这样是没用的，他们还是会背地里骂我……”
于青青嚎啕大哭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那青青你说怎么办？”
顾清淮轻抚着她的背安慰。
于青青的眼睛却突然一亮。
她攀上顾清淮的脖子，透过窗户和我对视。
“清淮哥哥，只要把简可姐姐的脸用ai放到某类视频上，我们就可以说是她先出轨了。”
“把视频给公司的人看，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甩掉她，我也就不是小三了。”
顾清淮的背影一僵。
良久，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青青真聪明。”
话语传进耳朵，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和顾清淮在一起五年，即便是决定要，我都没想过要闹得太难看。
可顾清淮竟然答应了于青青公开侮辱我的提议。
这样的手段，相当于毁掉了我的整个后半生。
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于青青设计我来，无非就是想让我听到这番对话，从而逼我主动。
可她想多了。
我早就准备顾清淮了。
一个小时后，我拖着行李箱前往机场。
一路上，我的手机响个不停。
屏幕上都是顾清淮的名字。
我嫌烦，把他的手机号和微信都拉进了黑名单。
登机的前一秒，我给顾清淮发送了分手短信。
发送成功后，我拿出了电话卡，将它掰成了两半。

看清是什么后，顾清淮暴怒的气焰一下子被扑灭。
他很快想到了说辞。
“这应该是别人塞我裤子里的，不是我用的。”
他还想找补些什么，但看我丝毫没有要吵闹的样子，他长舒了一口气。
“别闲的没事干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心中冷笑，面上只淡淡应了一声。
看我仍不太开心，顾清淮施舍般询问，要不要给我点个甜点吃。
在一起五年，即便是我扯着他胳膊撒娇时，他都不曾给我买过甜品，只因为他不喜欢吃甜。
可在于青青的微博界面上，云吞的上一条便是一张可露丽的照片。
配文是“顾老板送的第32份甜点”。
盯着甜点的照片，我愣了很久。
等我回过神来，顾清淮已经穿好外套推开了门。
他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去公司了，甜品下回再给你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坐了回去，继续翻看于青青的微博。
她很爱分享日常，短短一个半月，顾清淮的身影在她微博中出现了十七次。
跟我的回忆一一对照，事情的脉络更加清晰了起来。
在我怀疑家里进了贼无助落泪时，他正在于青青家里帮她换电灯泡。
在我独自一人在产检室外等候时，他正在酒店的泳池中教于青青游泳。
而在我腹痛难耐跟顾清淮求救时，他正忙着在酒店里跟于青青颠鸾倒凤。
手中的杯子滑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蹲在地上，一块块地把碎片拾起。
任由碎片把手指割得生疼，渗出血花。
我的手机突然一震，弹出一条消息。
顾清淮：你们女生一般会更喜欢哪种？
后面紧跟着三张梵克雅宝不同款手链的照片。
生日时，我曾跟顾清淮说过想要梵克雅宝的经典款。
那时的他满脸鄙夷地看着我：
“简可，你是猪脑子吗？这种不能保值的玩意儿谁买谁傻B。”
但是现在，他竟然主动来问我哪款好看。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复，按灭了手机便打开电脑。
我是一名国际期刊的审稿人，为了跟顾清淮在一起才留在了国内。
下周去英国，刚好可以回到期刊总部工作。
待处理的稿件很多，不知不觉就审到了深夜。
十一点半，顾清淮回来了。
一进门，他便递给我一个梵克雅宝的首饰盒。
见我只打开看了看便放到一边，转头继续工作。
顾清淮挑了挑眉：
“你不是很想要这个牌子的首饰吗？”
我随口扯了个谎：
“工作太多了，我待会再看。”
顾清淮的神色阴沉了下去。
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看了看，匆匆走进了书房。
上锁的声音传来，我点开了微博。
于青青又更新了。
我说想要手链，顾先生就把三个款式全买了，真是太浪费了呜呜呜……
配图正是顾清淮让我帮忙选的那三款满钻手链。
此时顾清淮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青青，有你喜欢的款吗？喜欢就太好了……”
我起身回了卧室。
把顾清淮送我的小挂坠留在了客厅。

我查出时，顾清淮正陪女秘书在隔壁做妇科检查。
收到我的信息，他只看一眼便按灭了手机，然后把女秘书一把搂进怀里：
“青青，你的体质好，以后咱们的孩子一定能健康长大。”
当天晚上，我在顾清淮的裤兜里发现了三个使用过的避孕套包装袋。
把裤子丢回脏衣篓，我平静地拨通电话。
“哥，我想好了，我下周就去英国找你。”
01
“小可，你终于想通了！我都准备好了，你随时过来……”
电话挂断的下一秒，顾清淮刚好从卫生间出来。
他紧紧盯着手机，脸上带着笑意。
这个厕所，他上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给谁打电话呢？”
他随口问着，手上打字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我哥。”
“嗯，不错。”
看着他脸上的笑，我就知道他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
我一改以往的黏人精做派，不吵也不闹。
默默拿起手机浏览机票。
当顾清淮想搭配第二天的衣服，却破天荒地发现我没有给他洗净熨好时。
他才终于想起了我，皱着眉看过来。
“简可，我查过了，都是因为你体质太差，养胎不当，跟我无关哈。”
我稍一愣怔，然后头也不抬地继续选机票，“嗯。”
我怀孕的这两个月，他每天早出晚归，所有的家务事都是我一个人在照料。
就连每月一次的产检，他都从来没有出现过。
今天医生说，我要是少些劳心费神，胎儿或许还能保得住。
看我一直沉默，顾清淮眉头皱得更紧，正要伸过手来抢我手机。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顾清淮立马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咔嚓”一声落了锁。
我本无心偷听，可房间实在太静，他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青青，收到花了吗？”
“你不喜欢郁金香啊……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给你订三束玫瑰赔罪，明天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没时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来等青青的档期……”
我不想再听下去，起身回了卧室。
刚好看到时间合适的航班，我毫不犹豫地付了款。
02
第二天一早，我意外地看到餐桌上放了一碗云吞。
看logo是从一家很难排的老字号打包的。
“吃吧，排了很久才排到的。”
顾清淮盯着手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心念一动，点开了微博。
通过“附近的人”，我很轻易就找到了于青青的微博账号。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不出所料是一碗同款馄饨。
配文是，“最爱的鲜虾蟹籽云吞！”
我这份果然只是附带的。
见我不动，顾清淮催促道：
“快吃啊，特地给你买的荠菜馅的。”
我忍了又忍，还是质问出口：
“顾清淮，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从来都不吃荠菜吗？”
顾清淮的脸色很难看，他猛地把筷子摔到桌上，低吼出声：
“给你带个饭还挑这挑那，纯tm惯的！”
见他转身就要拿车钥匙，我走到阳台，从脏衣篓里掏出那几个避孕套包装袋丢过去。
“带上这些脏东西一起滚。”

顾清淮洗漱完回到卧室，见我正穿着真丝睡衣整理衣服，从后面搂住了我。
察觉到他的手在乱摸，我下意识地挣开了他。
“顾清淮，我不想做。”
我刚做完清宫手术，不能行床事。
更何况，我不想再和他有肢体接触了。
一脚把我理好的衣服踢翻，顾清淮冷笑起来。
“就因为白天那点破事，简可你跟我耍脾气是吧？”
我叹了口气，想提醒他我刚做完手术。
他却已经抱着被子离开，只丢下一句：
“简可，休想跟我玩欲擒故纵这套，你还不配。”
片刻后，摔门声和落锁声传来。
他住进了次卧。
在一起五年，我们争吵过无数次。
几乎每次都是我先向他道歉求和。
但是这次，我不想了。
整整一夜，顾清淮在次卧进进出出好多次。
而我只带着耳塞埋头酣睡，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顾清淮便离开了家。
可正当我吃完早餐准备工作时，门口又传来了钥匙的声响。
一进门，顾清淮就黑着一张脸递给我一个手提袋。
“简可，把这件衣服洗干净。”
理所当然的命令式口吻。
我拿出衣服将它展开。
这是一件女式白色礼裙，只是臀部的位置染上了一大片血渍。
我在于青青微博上见过这条裙子。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
在顾清淮意识到了什么，想把裙子抢回去时，我却先一步把裙子装到了袋子里。
“好，我知道有家擅长处理血渍的干洗店。”
五年前的小巷子里，为了救下被小混混包围的我，顾清淮挨了好几刀。
那次他沾血的白衬衫，就是我清洗的。
马上要去英国了。
这次帮他们清理好这条裙子，我也算是，把当年的恩情尽数还完了。
我径直往外走，顾清淮却忽然喊住我。
“小可……”
“怎么了？”
“……辛苦你了，我回头送你几条漂亮的礼裙。”
走到楼下，我点开了微信。
顾清淮百年难遇地发布了一条，文案是：
庆祝青青顺利转正！
配图是他和于青青搂着背的合影。
顿了顿，我点回了自己的。
我好笑地发现，我有三百多条@顾清淮的动态。
他却一条都没有回复我，也一条都没有给我点过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