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杳杳谢亦行的其他类型小说《后宅丫鬟小福女,竹马世子宠疯了杳杳谢亦行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来点酸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被拐?杳杳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理解他说的话。就是说,他们没有带她去找娘亲?杳杳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有些酸酸的,正要掉泪,对上少年寒意刺骨的墨眸,突然闭上嘴。她冲着少年比了个手势,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少年迟钝地指了下她腰间斜挎的勾包。杳杳低头看见二哥送她的匕首冒了个尖,用力抽出来。马车突然一抖。锋利的刀刃利利索索地斩断了杳杳散在肩上的发丝。杳杳顿时吓得魂都没了。小手跟着一软,匕首从掌心掉落,插入马车木板。少年动作迅速地拔出匕首,牢固地抓在自己手心。杳杳注意到他露出狠厉的表情,下意识抓紧自己的小袄,极小声地嘀咕一句:“刀切到手,会痛痛。”她之前就见到二哥玩刀时不小心把手割伤,留了好多好多血,可吓人了。少年听到她的提醒,压下的眼皮竟有半分...
杳杳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理解他说的话。
就是说,他们没有带她去找娘亲?
杳杳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有些酸酸的,正要掉泪,对上少年寒意刺骨的墨眸,突然闭上嘴。
她冲着少年比了个手势,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少年迟钝地指了下她腰间斜挎的勾包。
杳杳低头看见二哥送她的匕首冒了个尖,用力抽出来。
马车突然一抖。
锋利的刀刃利利索索地斩断了杳杳散在肩上的发丝。
杳杳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小手跟着一软,匕首从掌心掉落,插入马车木板。
少年动作迅速地拔出匕首,牢固地抓在自己手心。
杳杳注意到他露出狠厉的表情,下意识抓紧自己的小袄,极小声地嘀咕一句:“刀切到手,会痛痛。”
她之前就见到二哥玩刀时不小心把手割伤,留了好多好多血,可吓人了。
少年听到她的提醒,压下的眼皮竟有半分松意。
余光落在杳杳掌心冒出的汗珠上,默不作声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帕子,丢到她的腿上。
杳杳抓起他给的帕子,还以为他要用自己的帕子换她的匕首,立马摇头。
“这是二哥送给杳杳的,杳杳不换。”
少年再次被杳杳打断计划,终于沉着脸又说了两个字,“啰嗦。”
杳杳顿时冒起火。
他抢人东西还有理了?
正要动手抢回匕首时,车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杳杳下意识去寻找可以依靠的怀抱,肉肉的小胳膊轻而易举的便抱上了少年的细腰。
用力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像小猴一样挂在他身上。
少年眼里冷意加深,还没来得及推开杳杳。
车子彻底失去平衡。
两人抱成团,一起从车里滚了出来,一个缓冲,同时栽进不远处一处干草跺里。
林间响起女人尖锐的叫声。
没维持多久,又重新归于平静。
杳杳一时也顾不上害怕,紧闭着眼,生怕自己被摔死。
直到耳边传来沉重呼吸声,她这才睁开眼,小胖手胡乱地身下摸,被软软的手感惊到。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不情愿地闷哼一声,“重死了。”
杳杳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又被那双冰冷的小手摁住后脑勺,肉嘟嘟的脸蛋再次贴在他的胸膛。
“别动。”
少年没好气道。
“哦。”
杳杳弱弱地咬了下嘴唇。
她不敢说话,只能用鼻子吸了一口他身上散发出的茉莉香气。
淡淡的香味很快安抚了她的焦躁。
听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还以为林子里马上要下雷阵雨了。
泛黄的叶片上,露水缓慢地顺着叶脉向下滴落。
又一股倦意袭来,杳杳刚要打盹。
少年突然粗暴地将她从身上推下来。
幸好有草垛做缓冲,她很快爬起来,动作利索地拍了拍屁股上沾的干草,立马扬头看向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尖的小少年。
月光浅浅。
斑驳树影在地上沙沙晃动。
杳杳这次更仔细地看清他的容貌。
皮如白雪,跟她养在后院的小兔子一样干净。
眼神远不及她的小兔子温顺。
唉。
杳杳拖着腮帮子,想要跟他抱怨自己家里的小兔子很能吃,一天能吃两个胡萝卜和一颗小白菜。
结果她刚张开嘴,少年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杳杳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学作他的样子勾头往车里看。
还没等她看清车内的画面,又一次被他冰凉的掌心抢占先机。
少年用了些力道,杳杳挣脱不开,只能低声嘟囔,“为什么不让杳杳看。”
“恶心。”
“怕你会吐。”
少年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在杳杳听来,他的语气一直都是一个调调,没有喜怒哀乐。
谢亦行平淡地盯着两具被狼爪掏空的尸体。
血肉模糊的皮囊旁边烂了一地碎肉。
这样残忍的画面换做任何一个七岁孩童看了都会噩梦连连。
他却毫无反应。
奶娘说他是怪物转世,所以生下来不会哭也不会笑。
三岁才开始说话,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离我远点”。
爹娘不准他出府,下人对他恐而避之。
他就像一只囚笼中的雀鸟,虽被富贵滋养,却憧憬自由。
所以他逃了。
刚出府,就被人贩子拐了。
看来爹娘说的没错,外面很危险。
当他低头看向任他摆弄的胖丫头时,这才注意到她头上扎的两个冲天揪已经散开,玉做的铃铛随意挂在散乱的黑发上,白嫩嫩的小脸蛋看起来很软。
他低眉沉思。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那就把这胖丫头带回去吧。
他抓紧杳杳的胖手腕,凭着感觉一直朝北走。
走到一半,杳杳突然开始挣扎。
“你要带杳杳去哪里?”
杳杳看向漆黑的四周,隐约听见的狼嚎声吓得她满背冒冷汗。
她害怕他丢她去喂狼。
谢亦行面无表情的开口,杳杳难得从中听出一丝温度。
“回家。”
“我要带你回家。”
他们徒步走到城门口时,宵禁已过。
看着紧闭的大门,谢亦行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看守大门的官兵。
官兵扫了一眼,立马恭敬地行了个礼,“世子,宵禁过城门关是规矩,就算您身份尊贵,小的也不能的违背规定给您开门。”
杳杳遗憾地捧了捧自己的肚子,“可是杳杳饿了,想吃东西。”
官兵这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揣着一奶娃娃。
圆圆脸蛋大大眼睛甚是可爱。
杳杳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怕自己跑掉。
她又不傻,后面都是狼,她可不想成了狼的盘中餐。
官兵注意到谢亦行的目光一直逗留在这奶娃娃身上,立马派人为他们安置住处,又命人烧了只鸡,让二人饱腹。
杳杳捧着鸡腿吃的满嘴是油,谢亦行却嫌弃地不肯动手。
见他一动不动,杳杳也没多想,从自己的鸡腿上撕下一块肉,直接填进他的嘴里。
谢亦行毫无防备地被小胖手投喂,刚要吐掉。
抬眸对上杳杳期待的眼神,于是他破天荒头一次吃了从别人手里递来的饭。
夜晚渐深。
杳杳抵在谢亦行肩头沉沉睡去。
刚阖眼,就开始呓语:“包子......肉串......大鸡腿......”
谢亦行莫名被逗笑。
等他意识到自己嘴角的弧度是上扬不是下撇时,立马又收起笑容,震惊地瞪大双眸。
他,竟然学会笑了?
落夜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挂满高灯,贯通的八街九巷到处是摊位,热闹非凡。
一个梳着冲天揪,穿着鹅黄夹袄的小胖丫头迈着小短腿着急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不知道被哪双布鞋绊了一下,她手里举着的糖葫芦直接飞了出去,刚好被路过的马车碾得粉碎,成了一地糖渣。
她心痛地回头看了一眼,等转过来时,她追的马车连影子都不见了。
杳杳酸了鼻子。
她没想到,只是多让娘亲买了一串糖葫芦,娘亲转身就把她丢了。
一定是娘亲嫌弃她太贪嘴了。
这下糖葫芦没了,娘亲也没了。
杳杳边跑边哭。
哭累后,她只能坐在京中里最大的酒楼前面的台阶上等娘亲回来接她。
她低头看向自己脚上的那双新鞋,生怕弄脏会被娘亲骂。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周围摊贩都收摊了,满街的花灯一盏盏熄灭,还是没等到有人来接她回家。
杳杳把头埋进臂弯,委屈地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吃糖葫芦了,娘亲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杳杳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包子摊,下意识吞咽口水。
白花花的大包子,好香啊。
杳杳用小胖手在腰间挎着的勾花小包里掏了几下,只掏出两个铜板。
还是奶娘临出门前硬塞给她的。
杳杳握紧两枚铜板一路小跑到包子摊面前,垫着小脚想要多吸几口包子的香气。
卖包子的大叔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杳杳这个奶娃娃了。
穿的干干净净的,但身边又没大人陪着。
看着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身上那身鹅黄小袄一看就是用富贵料子做的。
杳杳出门前,娘亲特意给她换了过年才能穿的新衣服,虽然袖口和裤腿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宽胖,但杳杳还是很高兴,特意穿着新衣服在家里大摇大摆走了一圈。
嫡姐笑着拿出她为她钩织的绢花小包,二哥则在自己腰间摸了半天,找出一把跟她手掌差不多大的镶嵌着宝石的小匕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街上拿出来耍弄,小心翼翼塞进她的小包里。
就连爹都大方地让她揪了两下胡子。
杳杳将两枚铜板送到摊主大叔面前,“杳杳想要一个包子。”
大叔笑笑,“小姑娘,我这里一个包子卖五文。”
杳杳低落地缩回手,“可是杳杳只有两个板板。”
大叔顿时黑了脸:“没钱还吃什么包子,走走走。”
他还以为这胖丫头至少能拿出点碎银子,结果就两枚铜板。
杳杳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被一双柔软的纤手牵住掌心,“小妹妹,你想吃包子,姐姐的给你。”
说完,她的面前就出现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杳杳惊喜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澄澈的圆杏眼,欢喜地从她手里接过包子,甜甜一笑,“谢谢姐姐!”
女子见杳杳毫无防备,便把她领到对面街道的小巷口,紧张地环顾下四周,发现无人跟踪。
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起来,语气温柔地问杳杳,“小妹妹,你家里人呢?”
杳杳被戳中心事,手里的半个肉包子顿时不香了,小声嘟囔,“杳杳贪吃,娘亲生杳杳的气,把杳杳扔了。”
女子听到她是被家里人丢弃的孩子后,眼睛顿时一亮,“小妹妹,姐姐可以帮你找家人。”
“真的吗?”杳杳扬起圆润的下巴,“姐姐能帮我找到娘亲吗?”
女子点头,趁着杳杳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抱起来塞进不远处的马车里。
刚被抱上马车,杳杳还没来得及东看西看,就被角落里一双冷意十足的瑞凤眼吸引注意力。
被安置在马车最里面的小少年身上披着一件绛紫色的外袍,墨发松散地垂在肩膀两侧。
那一双眉眼生的实在俊美,秋风吹起车帘,月光静悄悄泄进来,落在他的半张侧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杳杳大着胆子跟他打了个招呼,“你也是去找娘亲的吗?”
少年抬起半扇眸,却没开口的意思。
杳杳挠了挠头,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他,“我叫杳杳,你叫什么?”
少年依然没有言语回应,睫毛却无意地颤了两下。
车帘外。
刚跟杳杳搭话的女子没好气地瞪了眼车夫,“你带回的那个小子不会是个哑巴吧?哑巴不好卖还不值钱。”
车夫叹气,“那也没法,京里最近管的严,听说在查什么贪官,我蹲了一下午才捡到这一个落单的。”
女子想起她刚路过东杨街,听到有人在议论俞家被抄。
她不常在京中行动,也不知道什么俞家。
“但我看这臭小子穿的挺好,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
女子很担心他们惹上权贵。
“怎么可能。”车夫否定,“要真是公子哥,身边能没个随从丫鬟跟着?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站在一口井前一动不动,看着脑子也不太聪明。”
“行吧,反正今晚有意外收获。我遇上的那小丫头长得又白又胖,卖进青楼至少能值二十两。”
“这么多!”
女子神清气爽地点头。
拐到岔路口,车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马儿一扬蹄,差点把车子撂倒。
车夫没好气地用鞭子抽了下老马的屁股,老马顿时老实起来,闷着头踩上一道崎岖的小路。
女子受惊清醒,也没顾得上去看路,连忙回头撩开车帘,见杳杳睡着了,悬着的心才降了一寸。
只是,当她的视线与角落里那道阴冷的眸光交汇时,不由得头皮一麻,连忙放下车帘,继续抱怨,“你捡的那小子盯得我心里发毛,等到禹城,先把他卖了。”
车夫点头,“好。”
兴许是追车那会儿哭的太累了,车上的小少年又不陪她说话,杳杳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垂下小脑袋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杳杳被一股强力推醒。
她用小胖手揉了揉睡眼,刚要伸懒腰,微张的嘴巴就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捂住。
淡淡的茉莉香闯入鼻间,杳杳还没反应过来,低哑的童声蛮横地灌入她耳中。
“我们被拐了。”
韦氏本想拉着杳杳的手亲自检查一番,奈何刚对上自家儿子警惕的眼神,顷刻打消念头。
刚进屋,杳杳的屁股还没贴上板凳,韦氏身边的嬷嬷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桂花酥放在她的手边。
韦氏注意到小丫头小袄上的污泥,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心疼小丫头今日受的惊吓,心里对自己那娘家嫂子更没半点好脾气。
坐在一旁的谢亦行面色如常,正端着茶杯酌饮。
从进门起,他就一言不发。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韦氏依然能察觉到他压制不住的狠厉。
知子莫若母,就算韦氏看出来他的心思,也没打算阻拦。
谁让她那坏良心的嫂子对杳杳动手!
杳杳这孩子可是她亲定的儿媳妇,她把主意打到杳杳身上,就是打到侯府头上!
吃点苦头也活该!
反正行儿一个孩子,再过分也要不了她的命,最多让她生不如死。
像她这样的人,也不配做韦家未来的主母!
韦氏越想越气,还没留下说几句就要起身回屋写信,打算好好告田氏一状!
结果她刚提起笔,自家丈夫就回了。
承明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语气都比寻常温柔三分。
见一向温和的韦氏皱巴着眉,俨然一副受气模样,连忙问道:“是谁惹了夫人不快?”
韦氏撂下毛笔,连带着承明侯一同怨怼,“你今夜当差,只顾着护城中老百姓周全,就没注意到自己儿子儿媳妇差点出事吗?”
面对自家夫人的质问,承明侯一脸懵。
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沉,“行儿出事了?”
“哼。”韦氏白了他一眼,“不是行儿,是杳杳,杳杳那孩子差点就被拐走了。”
承明侯虽没怎么见过杳杳,但他印象里,白胖白胖的小丫头还是挺讨喜的。
再加上自家妻子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杳杳有多可爱,她有多喜欢,爱屋及乌,他对杳杳的印象也不会差。
听到韦氏的描述,承明侯眉头一紧,脾气一下子上来,“侯府养的暗卫都是吃白饭的吗?我让他们盯好俩孩子,他们就是这么盯的?杳杳现在怎么样?”
见丈夫动怒,韦氏稍稍压制脾气,尽量心平气和道:“好在都平安回来了,只是挑事的人......”
承明侯难得从自己妻子眼里看出厌恶之意,想来动手的人定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正要差自己的手下过来处置,却听韦氏叹了口气道:“是我娘家嫂子。”
承明侯:“?”
因为头几年一直在军营,鲜少回府,他对后宅一事也知微甚少。
原想着自己后宅冷清,唯一的儿子一向不与他们夫妻亲近,生怕妻子闷在家里无聊,便想让妻子与娘家多走动,有个说话的人,没想到会引狼入室。
但这事涉及后宅,他很难插手,只能拉起韦氏的手,满眼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委屈夫人了,这事怕是让你左右为难。”
“不难。”韦氏语气倒是松快,“妾身也不打算管,有人替妾身解决。”
承明侯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
韦氏也懒得卖关子,全盘托出,“杳杳是行儿屋里的人,理应由行儿处置。”
一向见惯大场面的承明侯听到韦氏的打算,差点被绷住,脸色一僵,“你让行儿处置?就不怕......”
即使他没完全说出口,韦氏也能猜出他的顾忌。
她轻笑着安慰丈夫,“放心吧,行儿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知道分寸。”
承明侯压下眉头,“你确定?”
虽然儿子小的时候他不常在家,但儿子的那些战绩他可是一点没落下。
三岁的时候,他就敢徒手把毒蛇毒蝎丢到自己姨母床上。
现在他六岁半,折磨人的方式也会更近一步。
但韦氏执意放手不管,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希望自己儿子千万别闹出人命,不然他这个当爹的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难为人呦。
当晚,韦氏把信送了出去。
承明侯也送了份信到驿站,他想问问在边关驻守的战士,最近有没有什么小国胆肥敢来挑衅,好让他回去消消心里烦闷。
后半夜。
谢亦行听到小丫头均匀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下床。
替杳杳掖好被子,随手拽下一件袍子披到身上。
刚打开门缝,暗卫就迎上来。
“世子,田氏还在柴房关着。”
“知道。”
谢亦行裹紧身上的袍子,眼神肃冷。
眼里透出的寒光带着杀意,令经过专业培训才被侯府挑中的暗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真的是六岁孩童该有的眼神吗?
谢亦行刚进柴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田氏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一堆干草旁边,手背处的血已经流干,拧成一块血污,露出里面的白骨。
因为没有及时清理,落在她头顶、脸上的鸡屎与血混在一起,糊在她的面上,惨不忍睹。
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田氏这会儿就像是一只被斗输的小强,耷拉着脑袋,眼神里满是哀求。
谢亦行不为所动,哪怕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姨母,他依旧冷冰冰道:“你太脏了,该好好洗一洗。”
他话音刚落,两名丫鬟各自手里都拿着刷碗用的葫芦丝,端了一盆清水。
清水里撒了迫使伤口快速化脓的药水。
谢亦行先让丫鬟用葫芦丝沾药水,再把葫芦丝搓在田氏身上。
来回往复,不知搓了多少遍。
为了不吵到杳杳睡觉,田氏的嘴被封死,一句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掉。
葫芦丝每落在她身上一寸,她眼里的光就暗下一尺。
直到她外露的手臂、脖颈被搓得发红掉皮,谢亦行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田氏被秘密送回韦家。
才一晚上功夫,她身上的伤口立马开始溃脓。
一回韦家,她就开始大声哭诉,但韦家的人没一个可怜她的。
谁让她惹上侯府的小世子,这下自作自受,有的消停了。
一想到自己妹妹写的那封控诉信,字字诛韦大郎的心。
没等田氏哭两句,韦大郎就不耐地让人封了她的嘴,又把她塞回车上,命人送庄上养伤去了。
至于伤后续养的如何,全看她的造化。
此时有一件更让他焦心的事。
韦大郎看向匆匆赶回的下人,眼神忽明忽暗,“还没找到徽姐儿吗?”
小世子一发威,整个侯府都要抖三抖。
尤其是他突然看见小丫头手上的红痕,痕迹不浅,显然是被人掐出来的。
眼里顿时起了杀意。
但他在杳杳面前,没有立刻发火,而是掏出帕子替杳杳把手和脸擦干净后,让李嬷去小厨房取一盘龙须酥给杳杳压惊。
等龙须酥送到杳杳面前,杳杳刚把手伸出去,突然又缩回来。
“柿子哥哥,对不起。”
杳杳觉得自己不配吃龙须酥,乖乖低头认错。
谢亦行几不可微地敛眉,问:“为什么道歉?”
杳杳垂头:“因为我迷路了。”
“所以?”
“这里太大了。”
杳杳只是想为自己找个理由,没想到谢亦行真的把话听了进去。
当韦氏听说自家儿子花钱在外买了几间小院,每个院子里都种了不同时节的果树,顿时明白他是给谁买的。
生怕他的私房不够用,韦氏专门取了银两送去,生怕苦了俩孩子。
再回到当下。
谢亦行霸道地将龙须酥塞进她手里,“快吃,吃饱才有力气打人。”
一会儿功夫,他派出去的人就把真相带回来了。
当他得知把杳杳弄哭的不是下人,而是自己堂兄时,骨节捏得嘎嘎响。
已知晓实情的下人忍不住替堂少爷捏了把汗。
堂少爷真倒霉,欺负谁不好,欺负了世子爷的心头好。
挨打也活该。
杳杳也没想到谢亦行说要带她打架,竟是真的。
早知道她就不往玉盘里留两块龙须酥了,就该全吃掉。
午后时光悠悠,韦氏正半倚榻上听丫鬟念话本,刚到精彩处,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夫人,不好了,世子带着杳杳姑娘去西苑找堂少爷打架了。”
韦氏立马坐起,两眼冒光,“打架?我儿输了还是赢了?”
前来报信的下人有些猝不及防,顿了顿才道:“世子爷赢了,但堂少爷他......”
这会儿任谁去看一眼堂少爷,都会道一声惨。
小世子明面上说是打架,谁成想他竟把人往死里打。
这事传到承明侯耳中,承明侯连门也不出了,立马赶到西苑。
他了解他儿,并非争强好斗之辈,能把他逼到出手,多半是他这侄儿触了行儿的逆鳞。
结果他刚到,就看见他儿一脚踩在侄儿的右手上,惨叫声连天。
谢亦行面无表情,阴声冷斥,“你刚用这只手碰的她?”
见儿子发怒,承明侯莫名向后缩了一步。
眼尖的下人见到他杵在院门口,像是得救一样大喊一声,“侯爷!”
承明侯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局促感,缓慢向前挪了两步。
直到韦氏领着两个嬷嬷出现,承明侯立马侧到自家夫人身后,小声嘀咕了句:“这事怎么处理?”
他是一家之主,但他在这家里最降不住的就是自己儿子。
自打记事起,他就颇有主意,谁都当不了他的主。
更别提他这个老爹做主管教儿子,不反被管教就是好的。
他一代枭雄,上阵杀敌都没怕过,却在自己儿子身上栽了跟头。
承明侯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决定这几日关紧门窗睡觉。
相较下,韦氏倒显得轻车熟路。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管谢亦行是何种性格,她都能包容。
她看向微缩在身后的丈夫,目光镇定,“孩子间的胡闹算不得数,再说你那侄儿就没错吗?”
来的路上,她就听说了,谢成风可是把杳杳的手臂都掐红了,也不怪行儿发这么大火。
承明侯缄默不语,谢成风毕竟是宗族送来的人,要是真被打出个好歹,他跟宗族那边不好交代。
这次不用谢亦行出手,韦氏就把他训了一顿。
“别以为你谢家安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的行儿好好的,又不是病了残了死了,他们这么着急送个孩子过来不就是等着过继给你图我们侯府家产吗?”
“先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他要是老实本分,日后与行儿能和睦相处我就谢天谢地,但他今天动了行儿身边的人,还是行儿目前最在乎的人。”
韦氏一向护短。
再加上她也是真心喜欢杳杳,小丫头圆滚滚地瞧着就讨喜。
承明侯被训得大气不敢喘,平日他倒是敢与韦氏争辩两声,但今天他确实理亏,低声应道:“我这就把他送到庄上养伤。”
承明侯想着,只要不让他再跟行儿见面,这事早晚过去。
但没想到韦氏态度坚决,“不能送到庄上,送回你们谢氏老家去。”
要是她今天做出退让,不止行儿那边会对她这个当娘的失望,也会让宗族的人得寸进尺。
承明侯有些作难,本想跟韦氏再讨价还价两句,还没出声,就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声“爹”,他浑身的汗毛都被吓直了。
“行,行儿。”承明侯转过半扇身子,笑容僵在脸上,“你累了吧?要不先歇歇?”
“我不累。”
谢亦行面色如常,走到下人端着的净水盆前,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用水仔细揉搓。
等他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后厨的下人急匆匆端着一盘山楂条来了,“世子爷,这是您要的。”
谢亦行挑剔地看了眼玉盘上摆放整齐的山楂条,语气一下子冷下,“糖撒多了。”
下人顿时生出一头汗,“小的这就去换一盘。”
“要快。”
下人麻溜地离开。
承明侯小心跟他搭话,“行儿你何时爱吃山楂条了?”
他养儿这么多年,还是头次遇到他主动要东西,误以为他感兴趣。
结果谢亦行淡淡来了一句:“杳杳吃多了,山楂助消食。”
承明侯长舒一口气。
他说呢,怎么他儿突然就爱吃酸了。
承明侯抬眸看向不远处石墩上坐着的胖娃娃,杳杳这会儿正抱着自己的小肚子皱眉。
听到地上少年的一声呜呼,杳杳眉心拧的更紧,小嘴一撅,“让你嘲笑杳杳是胖丫头,柿子哥哥会替杳杳出头!”
刚靠近的谢亦行忽地冷眸,看向杳杳,“他笑你胖?”
杳杳把头点成小鸡叨米,“是,她说杳杳胖,还说杳杳这样的丫头,给他当洗脚婢都不要。”
杳杳说完,院内突然陷入死寂。
见识过小世子生气的下人恨不得当场遁地离开,省得被连坐。
尤其是被安插在西苑伺候谢成风的婆子丫鬟,更是胆战心惊。
她们看着趴在地上不停呜咽的谢成风,恨不得人人上前踹一脚。
好好在房间读书不好吗?非要出去欺负人。
这下好了,踹到硬钉子了,还要连累他们一起受罚。
眼看没人替他说话,谢成风试图装晕逃避责任。
下一秒,一盆凉水落在他身上。
谢成风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森冷无情的黑眸。
韦氏先是一惊,后是一喜。
一时也顾不得下人聚堆偷懒,直接插言,“行儿他?”
下人说主家闲话被抓,立马心虚地跪下,“夫人,世子爷他已经回了葳蕤院。”
“这我知道,你们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行儿他怎么了。”
下人抖着肩膀,“奴婢刚瞧见世子爷对一个小丫头笑了,但那个小丫头奴婢不认识,听说是世子爷从外面带回来的。”
韦氏没想到自己真盼到了这一天。
不枉她日日烧香,吃斋念佛为自己这少了魂魄的儿积德。
一时她也顾不得自己还病着,健步如飞,恨不得立马冲到葳蕤院口。
杳杳这会儿正坐在葳蕤院里的大石墩上抱着桂花糕吃的摇头晃脑。
谢亦行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
等丫鬟去烧热水时,他领着杳杳坐在院里的桂花树下,将管家送来的那叠桂花糕塞进她怀里。
他数了数,一共有六块。
以杳杳的樱桃小口,等她吃完六块,他就能全部收拾好。
虽然才相处一晚上,他已经能看出这小丫头就是个吃货。
听到下人喊他“世子”,她张口就是“柿子?哪里有柿子?杳杳想吃甜甜的柿子。”
也就是这句话把他逗笑。
但这次,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表情有变化。
反倒是周围的下人,各个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等韦氏进了葳蕤院,杳杳刚拿起玉碟里的第三块糕点填肚子。
韦氏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喜人的小丫头,得知她就是谢亦行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姑娘,非但没任何敌意,反而笑眯眯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杳杳乖巧地放下糕点,“姨姨,我叫杳杳。”
”杳杳?这是你的幼名吧,你的大名呢?“
韦氏注意到她的穿着打扮并非穷苦人家的孩子,脸蛋生的白白净净的,也不像是吃过苦的。
看来她得派人去问问,可别让行儿拐了谁家的好女儿出来,到时候人家找上门,就不好了。
杳杳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杳杳就叫杳杳啊,爹娘没说过杳杳有其他名字。”
韦氏只能问的更细一点,“那你家里有几口人,住在哪里记得吗?”
杳杳低头掰着小胖手指,“家里有杳杳,有爹娘,有大姐姐,有二哥哥,还有薛姨,刘妈妈......”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人,听得韦氏都有些头晕了。
“杳杳,你先说你家住在哪里吧?”
她只能被迫打断杳杳的数数,试着打听出地址。
结果杳杳摇了摇小脑袋,“不记得,爹娘说不准杳杳出门,说外面好多坏人。”
“既然你爹娘说过外面都是坏人,那你是怎么离开家,到这里来的?”
韦氏跟这小丫头聊了一会儿,也觉得她有意思。
杳杳一五一十地说道:“是娘亲带我出来的,只是杳杳不乖,没有听娘亲的话,非要买路边的糖葫芦,娘亲生杳杳的气,就丢下杳杳走了。”
“天下还有这样的娘!”
韦氏震惊。
就算是她这些年被行儿伤的肝肠寸断,也从来没想过把行儿丢了。
结果这小丫头的娘亲却因为一串糖葫芦就把孩子丢了,她难道不知道京中最近拐子盛行吗?
“杳杳,你娘不会是后娘吧?”
这是韦氏能想到的唯一合理之处。
杳杳摇头,“娘亲就是娘亲啊,为什么会是后娘。”
这下韦氏能够确定杳杳一定是被自己的亲生家人丢了。
他们侯府丢了世子满城找了一晚上,要真是什么权贵之家丢了女儿,定然也同她家一样。
既然不找,也没任何风声传来,断然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可怜的杳杳。
韦氏抬手摸了摸杳杳的小脑袋,很快就注意到杳杳头上的两个丸子揪揪。
“这是杳杳的娘亲给杳杳扎的吗?”
杳杳立马骄傲地扬起头,“不是!是刚才给我桂花糕的柿子哥哥给我扎的。”
“柿子哥哥?”
韦氏没忍住笑出声,就连韦氏身边的丫鬟都笑了一下,“杳杳,错了,是世子,不是柿子。”
“不一样吗?”
虽然谢亦行刚跟她表示了世子和柿子不是一个东西,但她觉得也没什么不一样啊,柿子饼香香甜甜的,她很喜欢。
世子身上也香香甜甜的,她也喜欢。
昨天她抱着他的胳膊睡觉时,嗅着他身上的香气,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为母亲种下那片茉莉。
突然就有点想家了,想娘,想爹,想大姐姐,想二哥哥,想薛姨,想刘妈妈......也想自己养在后院的那只胖兔子了。
承明侯得知人平安回来后,悬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下。
他找理由又去了趟大牢,试着从监狱长嘴里套了点话。
才得知今早有人送了下毒的饭菜,幸好当时送饭的狱卒闹肚子,把饭放在远离铁栏的位置去入厕了,没来得及分发就被老鼠啃了。
老鼠啃了以后,没一会儿就毒发身亡,死脚朝天躺了一排。
等到狱卒回来见到这样的场面,立马通知监狱长。
监狱长一查才知道这有毒的饭菜是上面某个大人物送来的。
幸好他提前得了承明侯的提示,不敢让牢里的人轻易丢了性命,刚刚已经将人全部换到另一个牢房里关着了。
另一个牢房虽然面积不大,好在干净,没有蛇鼠之类的东西。
再加上那个牢房负责看管的人是当今皇后的胞弟,谁也不敢在皇帝小舅子的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算是足够安全了。
承明侯这才松口气,正准备离开,监狱长突然同他提醒,“你最近要是没事,千万别出城走西南那条道,听今天进城赶集的人说,城南那条道上昨晚出了人命,看痕迹,应该是被狼群咬死的。”
“说来也奇怪,城南附近的农户住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到狼的影子,偏就昨晚狼群下山吃了一对赶车的男女,听说肝脏都挖没了,只剩张皮。”
承明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大牢,他跟谢云又去那条街走了一遍。
问了路边聚堆的大婶,她们都说没见过一个四五岁穿着鹅黄小袄的小丫头。
一下午过去,承明侯心里已经有了数。
小丫头多半是被人领走了。
昨晚是灯节,不少五乡的人也在。
他最近多派人在五乡附近找一找,说不定会有线索。
回到侯府,他刚有些睡意,正要在书房睡下,韦氏突然风风火火地赶来,开口就是他儿子有救了。